第四十二章 團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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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團圓
再醒來的時候，大概已經過了兩三天了。
夜風下了床。因為神這一層身份的緣故，她身上的傷總是好得很快，眼下傷口早已愈合，疤痕也變得淺淡，只是走路時偶爾拉扯到受傷的部位還會有痛感，所以她走得很慢。
一直走到門口夜風才停下步子，半倚著船艙門，沙啞著聲音問船頭坐著的背影：“……雀無聲呢？”
她如今醒來竟然還是在船上，只不過換了只小些的船，周遭景色也已經大變，不聞人聲，不見人煙，只有纏纏綿綿的白霧在船周緊緊跟隨。
殤熒頭也沒回：“走了。”
“去哪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夜風慢慢走近她，“那——李玉他們呢？”
她已經走到了殤熒的身側，能看到她正一條腿曲著，一條腿耷拉在船頭，就這樣漫不經心地擡頭看她，眼角的墨色很深。
殤熒沈默了一會，不答反問：“如果他們死了，啊，他們已經死了，你會救他們嗎？”
“我救不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殤熒回過頭去，臉上帶著笑。不知道是不是夜風的錯覺，她總覺得醒來後見到的殤熒的笑中多了一分若有似無的諷意。
她笑著補完了後半句話：“人都死了，怎麽能救回來呢——又沒有生術……”
夜風摸不透殤熒到底在想什麽，她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生術和救人的問題了。
不過她沒多在這個問題上停留，“這是要去哪？”
“我貼了船行符，”殤熒用手敲了敲船舷上貼的黃色符紙，“免得船下在碰到那些不得不解決的人，惹得麻煩。咱們去燭莊。”
“之前李葛他們不是你找來的船夫？”
“當然不是，”殤熒輕笑一聲，“他們看見我跑還來不及呢。船夫都是租船時漕運官協商安排的。”
不知發生了什麽，殤熒對夜風的態度似乎在醒來後發生了些微的變化。
發生了什麽？
還是說有什麽人對她說了什麽？
“雀無聲走前沒和你說點什麽？”
“自然說了。”殤熒答得幹脆，笑著回頭觀察夜風神色，“他捅了你，我不得問問？”
“……”
夜風等她繼續說，她卻不說了，仿佛握著這個籌碼，非要等夜風自己問出“說了什麽”的問題。
夜風沒辦法，在維持了好一會的安靜和殤熒打量的目光中如她所願地開了口：“都說什麽了？”
殤熒所願得償，身子就從傾向夜風那邊往回收了收。
“我問是問了，可他不答，說了句少管閑事就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
這跟沒問有什麽區別？
夜風直覺沒這麽簡單，但殤熒不細說，她也猜不出，只好草草了事。
船周的白霧在江風中慢慢變得稀薄，能徹底看清周遭風景人煙的時候，殤熒就站起身說：“到了。”
這裏就是燭莊了。
夜風邊跟著殤熒往村莊深處走邊四處打量，這村莊地處偏僻，有矮山環抱，白霧籠罩，第一次來此的人一定很難尋得方向。
殤熒此刻回鄉是為了給家中的買賣幫忙，雖然如今時節才剛剛入秋，但各個門派為中秋年關采買煙花天燈的人卻早早排起了長隊。殤熒一時沒想到地方安置還在昏迷的夜風，就把她也一起帶回了燭莊。
“往年也是這麽早就開始有這麽多人嗎？”
“是啊，年年都是。”
“小姐。”
“谷幽小姐！”
殤熒跟燭莊的各個人關系都很好，從旁經過時，男女老少全都笑著主動打招呼，殤熒也笑著回禮。
夜風也暫時改了稱呼，“谷幽，你家宅子還要再往前嗎？”
殤熒指指兩人眼前排滿鄉間小道的長隊，“隊首。”
夜風看著在眾多山包中蜿蜒盤旋的一串後腦勺，在心裏哭嚎：好遠。
在殤熒以“避免嚇到其他村民”為由拒絕了她使用術法快速前進的建議之後，夜風終於花了快一個時辰的時間爬到了隊首。她扶著膝蓋低頭喘著粗氣，好一會才緩過來，一擡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。
南熹皺著眉，有些意外：“谷主？”
誰能想到隊首站的是南熹啊！
殤熒上前一步，看看南熹又看看夜風，眼中裝滿了毫不掩飾的揶揄：“啊，煞日谷主啊。”
南熹站在裝滿了整整五車的煙花燭火和天燈前對殤熒道了謝，然後目光落到身旁笑容僵硬的夜風身上：“我就先帶谷主回去了。”
殤熒笑道：“嗯，不謝。”
夜風在一旁躊躇良久，才長輩似的慈愛開口：“那個，南熹啊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就不回去了。”
南熹似乎想到她會拒絕，神色沒有多大波動，“別去了。”
這三個字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龍縛，想到他說這三個字時難以言喻的表情，事實也同樣如她所料。
南熹說：“龍公子說了，若你拒絕就說這三個字，絕對有效。雖然我不明曉其中緣由，但如今時節中秋將近，時歲翩躚也快，元日更是眨眼便至，谷主就回去吧，就當是為了團圓的好意象。”
龍縛的名號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也能在南熹那奪得“公子”的尊稱了。
忽略掉南熹把三四個月的光景說作將至的誇張說法，她這一番話下來，夜風還真有些挪不動步子了。
“……好吧，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去哪。”
夜風一路上仔細想了想，為什麽“別去了”這三個字會對她有這麽大的影響力？
說起來她在天境時也常常發出這樣的請求，不管是掛在嘴上，還是在心裏呼號。她想勸竹葉青別去答應和龍闕的什麽所謂“敘舊”，想勸龍淵不要出兵，也不要平平靜靜地赴死。
這些願景她有些說出來了，有些在心裏打轉，卻沒有一個實現過。說來也是應該，天境沒人會理會幻靈心中所想。
她這麽多年只確確實實地拉住過一個人。
那個少年激動憤怒地要沖出草叢，嗚咽著喊爹娘時，她拉住了。她把那少年的胳膊死死抱在懷裏，她說：“別去了。”
“阿福，別去了，別去了。”
她那日不知道把這三個字說了多少遍，只記得隊列聲遠去，荒原淒涼安靜，最後剩下一聲聲“別去了”混著少年的抽噎和哭泣，久久不散。
大概是因為她拉不住的人太多，或者是她師父永遠冷漠沈靜的教導，夜風一直都很少期待什麽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用最壞的結果來做準備的。
她沒拉住那些人，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沒有人會來拉住她。沒有人滿足她的期待，又怎麽會有人來期待她呢。
龍縛早早地站在馬車外等她，扶她下馬車時沒問別的，神情一如往常，“別去了。團圓的日子，要回家的。”
夜風盯著他看，好久開口：“我見過你嗎……龍縛？”
沒等來回答，她又自顧自地繼續說：“我見過你的吧。”
南熹沒按照她安排的來，此前對外一直宣稱煞日谷主外出雲游。其實她不對外宣告也沒關系，畢竟那是幾個月不去一次煞日的煞日谷主，軒城根本沒多少人在意。
至於龍縛，她走後就被南熹順理成章地帶進谷中直接當上了長老。
“龍長老！”
“龍長老辛苦了！”
看著那些往下搬煙花燭火的谷中弟子熱情洋溢的笑臉，夜風莫名有了種被篡權的感覺。
此處人來人往，卻沒人對她的歸來感到意外，仿佛她就該屬於這裏一樣。
書沈往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狼牙，合著折扇遠遠沖她一招手：“回來啦。”
方野噴著酒氣來到她面前，頭一次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，重重抓了下頭發，“那個——這次來了就別走了，你不回來南熹就不……”
他最後幾個字不知道哼哼唧唧了什麽，夜風聽都沒聽懂。
“你說什麽哼哼唧唧的，大老爺們以前也沒見你害臊啊！”
“我我我我說！我說的是！你不回來南熹就不嫁給我！親事都拖好久了！你看你這人，誤不誤事啊你說！”
夜風有些楞，驚訝地張嘴做口型：這麽快？
潛淵跟著一旁笑，“是啊，方長老整天死纏爛打，那能不快嗎？”
“什麽死纏爛打？說得好像我用了多卑鄙下流的手段一樣……”
宋琭玗不知怎麽也來幫忙，此刻也在場，“哼，好像你平時的手段多幹凈一樣，放火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自己卑鄙下流呢？”
“你沒還回來嗎？煞日的火不是你放的？”
“……”
潛淵看著他們吵鬧，笑了笑，回頭望向夜風和龍縛。他先對龍縛打了招呼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，“龍長老。”
龍縛對他點頭。
他拍了拍夜風的肩膀，“回來就好。”
夜風回來這次，連華谷的夜陌他們都來送了禮，可唯獨沒有見到夜月，那家夥不知道在忙什麽。
時間匆匆而過，南熹口中說的“元日眨眼便至”也不無道理，軒城一場大雪飄然而至，年關就要到了。
夜風都穿上了裘衣。
回來的這些日子裏夜風依舊和之前沒什麽兩樣的到處閑逛，心中裝的東西卻全然不一樣了，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悶悶地敲擊著心臟，激起一陣酥麻。
她突然察覺到了好久未見的溫暖。
原來天境日日高懸長久的朝陽，把溫熱全都一股腦地投進了人間。
夜風原來沒有過年的習慣，只知道天境每到元日時竹羽都會拎著酒來嵐雲殿，在庭院內的石桌上放一盞紙糊的花燈，笑著說：“華枝，過年啦。”
那花燈的橘黃光亮仿佛把師父唇角的弧度照得軟了，朦朦朧朧地一眼，仿若一抹極少見得的笑。
那是他們兩人的元日，並不算熱鬧。夜風不了解人境的習俗，也就印象不深，每每想起只記得那片暖黃的光。
夜風正想得出神，擡眼便看見南熹身影。
她走得急匆匆的，“燭莊失火！”
夜風臉色一變，心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三日前的船上。
殤熒挑眉看著他還淌著黑血的手，“毒？”
龍闕丟下手中匕首，哼笑一聲：“死不了。”
他漫不經心地拿帕子擦著手上的血，“殤家的……遺孤？我想幫你。”
殤熒神色未變，眼中帶著笑意。
“好啊，我喜歡和瘋子合作。”
龍闕聞言笑了一聲，“是關於一個秘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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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風下了床。因為神這一層身份的緣故，她身上的傷總是好得很快，眼下傷口早已愈合，疤痕也變得淺淡，只是走路時偶爾拉扯到受傷的部位還會有痛感，所以她走得很慢。
一直走到門口夜風才停下步子，半倚著船艙門，沙啞著聲音問船頭坐著的背影：“……雀無聲呢？”
她如今醒來竟然還是在船上，只不過換了只小些的船，周遭景色也已經大變，不聞人聲，不見人煙，只有纏纏綿綿的白霧在船周緊緊跟隨。
殤熒頭也沒回：“走了。”
“去哪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夜風慢慢走近她，“那——李玉他們呢？”
她已經走到了殤熒的身側，能看到她正一條腿曲著，一條腿耷拉在船頭，就這樣漫不經心地擡頭看她，眼角的墨色很深。
殤熒沈默了一會，不答反問：“如果他們死了，啊，他們已經死了，你會救他們嗎？”
“我救不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殤熒回過頭去，臉上帶著笑。不知道是不是夜風的錯覺，她總覺得醒來後見到的殤熒的笑中多了一分若有似無的諷意。
她笑著補完了後半句話：“人都死了，怎麽能救回來呢——又沒有生術……”
夜風摸不透殤熒到底在想什麽，她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生術和救人的問題了。
不過她沒多在這個問題上停留，“這是要去哪？”
“我貼了船行符，”殤熒用手敲了敲船舷上貼的黃色符紙，“免得船下在碰到那些不得不解決的人，惹得麻煩。咱們去燭莊。”
“之前李葛他們不是你找來的船夫？”
“當然不是，”殤熒輕笑一聲，“他們看見我跑還來不及呢。船夫都是租船時漕運官協商安排的。”
不知發生了什麽，殤熒對夜風的態度似乎在醒來後發生了些微的變化。
發生了什麽？
還是說有什麽人對她說了什麽？
“雀無聲走前沒和你說點什麽？”
“自然說了。”殤熒答得幹脆，笑著回頭觀察夜風神色，“他捅了你，我不得問問？”
“……”
夜風等她繼續說，她卻不說了，仿佛握著這個籌碼，非要等夜風自己問出“說了什麽”的問題。
夜風沒辦法，在維持了好一會的安靜和殤熒打量的目光中如她所願地開了口：“都說什麽了？”
殤熒所願得償，身子就從傾向夜風那邊往回收了收。
“我問是問了，可他不答，說了句少管閑事就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
這跟沒問有什麽區別？
夜風直覺沒這麽簡單，但殤熒不細說，她也猜不出，只好草草了事。
船周的白霧在江風中慢慢變得稀薄，能徹底看清周遭風景人煙的時候，殤熒就站起身說：“到了。”
這裏就是燭莊了。
夜風邊跟著殤熒往村莊深處走邊四處打量，這村莊地處偏僻，有矮山環抱，白霧籠罩，第一次來此的人一定很難尋得方向。
殤熒此刻回鄉是為了給家中的買賣幫忙，雖然如今時節才剛剛入秋，但各個門派為中秋年關采買煙花天燈的人卻早早排起了長隊。殤熒一時沒想到地方安置還在昏迷的夜風，就把她也一起帶回了燭莊。
“往年也是這麽早就開始有這麽多人嗎？”
“是啊，年年都是。”
“小姐。”
“谷幽小姐！”
殤熒跟燭莊的各個人關系都很好，從旁經過時，男女老少全都笑著主動打招呼，殤熒也笑著回禮。
夜風也暫時改了稱呼，“谷幽，你家宅子還要再往前嗎？”
殤熒指指兩人眼前排滿鄉間小道的長隊，“隊首。”
夜風看著在眾多山包中蜿蜒盤旋的一串後腦勺，在心裏哭嚎：好遠。
在殤熒以“避免嚇到其他村民”為由拒絕了她使用術法快速前進的建議之後，夜風終於花了快一個時辰的時間爬到了隊首。她扶著膝蓋低頭喘著粗氣，好一會才緩過來，一擡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。
南熹皺著眉，有些意外：“谷主？”
誰能想到隊首站的是南熹啊！
殤熒上前一步，看看南熹又看看夜風，眼中裝滿了毫不掩飾的揶揄：“啊，煞日谷主啊。”
南熹站在裝滿了整整五車的煙花燭火和天燈前對殤熒道了謝，然後目光落到身旁笑容僵硬的夜風身上：“我就先帶谷主回去了。”
殤熒笑道：“嗯，不謝。”
夜風在一旁躊躇良久，才長輩似的慈愛開口：“那個，南熹啊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就不回去了。”
南熹似乎想到她會拒絕，神色沒有多大波動，“別去了。”
這三個字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龍縛，想到他說這三個字時難以言喻的表情，事實也同樣如她所料。
南熹說：“龍公子說了，若你拒絕就說這三個字，絕對有效。雖然我不明曉其中緣由，但如今時節中秋將近，時歲翩躚也快，元日更是眨眼便至，谷主就回去吧，就當是為了團圓的好意象。”
龍縛的名號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也能在南熹那奪得“公子”的尊稱了。
忽略掉南熹把三四個月的光景說作將至的誇張說法，她這一番話下來，夜風還真有些挪不動步子了。
“……好吧，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去哪。”
夜風一路上仔細想了想，為什麽“別去了”這三個字會對她有這麽大的影響力？
說起來她在天境時也常常發出這樣的請求，不管是掛在嘴上，還是在心裏呼號。她想勸竹葉青別去答應和龍闕的什麽所謂“敘舊”，想勸龍淵不要出兵，也不要平平靜靜地赴死。
這些願景她有些說出來了，有些在心裏打轉，卻沒有一個實現過。說來也是應該，天境沒人會理會幻靈心中所想。
她這麽多年只確確實實地拉住過一個人。
那個少年激動憤怒地要沖出草叢，嗚咽著喊爹娘時，她拉住了。她把那少年的胳膊死死抱在懷裏，她說：“別去了。”
“阿福，別去了，別去了。”
她那日不知道把這三個字說了多少遍，只記得隊列聲遠去，荒原淒涼安靜，最後剩下一聲聲“別去了”混著少年的抽噎和哭泣，久久不散。
大概是因為她拉不住的人太多，或者是她師父永遠冷漠沈靜的教導，夜風一直都很少期待什麽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用最壞的結果來做準備的。
她沒拉住那些人，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沒有人會來拉住她。沒有人滿足她的期待，又怎麽會有人來期待她呢。
龍縛早早地站在馬車外等她，扶她下馬車時沒問別的，神情一如往常，“別去了。團圓的日子，要回家的。”
夜風盯著他看，好久開口：“我見過你嗎……龍縛？”
沒等來回答，她又自顧自地繼續說：“我見過你的吧。”
南熹沒按照她安排的來，此前對外一直宣稱煞日谷主外出雲游。其實她不對外宣告也沒關系，畢竟那是幾個月不去一次煞日的煞日谷主，軒城根本沒多少人在意。
至於龍縛，她走後就被南熹順理成章地帶進谷中直接當上了長老。
“龍長老！”
“龍長老辛苦了！”
看著那些往下搬煙花燭火的谷中弟子熱情洋溢的笑臉，夜風莫名有了種被篡權的感覺。
此處人來人往，卻沒人對她的歸來感到意外，仿佛她就該屬於這裏一樣。
書沈往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狼牙，合著折扇遠遠沖她一招手：“回來啦。”
方野噴著酒氣來到她面前，頭一次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，重重抓了下頭發，“那個——這次來了就別走了，你不回來南熹就不……”
他最後幾個字不知道哼哼唧唧了什麽，夜風聽都沒聽懂。
“你說什麽哼哼唧唧的，大老爺們以前也沒見你害臊啊！”
“我我我我說！我說的是！你不回來南熹就不嫁給我！親事都拖好久了！你看你這人，誤不誤事啊你說！”
夜風有些楞，驚訝地張嘴做口型：這麽快？
潛淵跟著一旁笑，“是啊，方長老整天死纏爛打，那能不快嗎？”
“什麽死纏爛打？說得好像我用了多卑鄙下流的手段一樣……”
宋琭玗不知怎麽也來幫忙，此刻也在場，“哼，好像你平時的手段多幹凈一樣，放火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自己卑鄙下流呢？”
“你沒還回來嗎？煞日的火不是你放的？”
“……”
潛淵看著他們吵鬧，笑了笑，回頭望向夜風和龍縛。他先對龍縛打了招呼，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，“龍長老。”
龍縛對他點頭。
他拍了拍夜風的肩膀，“回來就好。”
夜風回來這次，連華谷的夜陌他們都來送了禮，可唯獨沒有見到夜月，那家夥不知道在忙什麽。
時間匆匆而過，南熹口中說的“元日眨眼便至”也不無道理，軒城一場大雪飄然而至，年關就要到了。
夜風都穿上了裘衣。
回來的這些日子裏夜風依舊和之前沒什麽兩樣的到處閑逛，心中裝的東西卻全然不一樣了，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悶悶地敲擊著心臟，激起一陣酥麻。
她突然察覺到了好久未見的溫暖。
原來天境日日高懸長久的朝陽，把溫熱全都一股腦地投進了人間。
夜風原來沒有過年的習慣，只知道天境每到元日時竹羽都會拎著酒來嵐雲殿，在庭院內的石桌上放一盞紙糊的花燈，笑著說：“華枝，過年啦。”
那花燈的橘黃光亮仿佛把師父唇角的弧度照得軟了，朦朦朧朧地一眼，仿若一抹極少見得的笑。
那是他們兩人的元日，並不算熱鬧。夜風不了解人境的習俗，也就印象不深，每每想起只記得那片暖黃的光。
夜風正想得出神，擡眼便看見南熹身影。
她走得急匆匆的，“燭莊失火！”
夜風臉色一變，心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三日前的船上。
殤熒挑眉看著他還淌著黑血的手，“毒？”
龍闕丟下手中匕首，哼笑一聲：“死不了。”
他漫不經心地拿帕子擦著手上的血，“殤家的……遺孤？我想幫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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